打呼嚕的貓貓

小号,大号猫耳朵
小号就写写杂七杂八的墙头

皇帝于某日恸哭

  昭佑十一年,太监来报,太子皇甫硕礽卧于长乐宫正厅东首,身形枯萎,九岁夭折。

  

  朕十六登基,北唐正值百废待兴之际,于是朕广开恩科,纳名臣良将,招天下工匠聚于京师,筑陵寝,修洛口仓,挖龙首渠,振新国内生产。

  又因突厥在北方虎视眈眈,不出五年便会大肆进攻,朕不得不加紧建成皮革坊,火器营与铁匠铺,生产武器。

  皇后跟着朕一同节衣缩食,宫中用度一律朴素,国库时长入不敷出,靠着重臣在外贸易勉强度日。

  礽儿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生的。

  朕登基第二年,宫中迎来了一声响亮的啼哭声,朕的嫡长子皇甫硕礽出生了。

  那日天有异象,皇子生来便能力出众,才气逼人。

  朕欣喜地抱着这个孩子,宣布大赦天下。

  经由朕一年多的治理,国库终于正常运转,诸位名臣也被朕安排到各地治理安民,中央权力机关也尽是朕心腹之人。

  奈何新皇继位,国库终究不丰盈,朕修完官道,筑起长城,竟然隐隐又有几分亏空之感。

  好在皇后及时给予了朕安慰,拿出私房嫁妆捐进国库,让这些建造得以进行下去。

  朕深知国内民心不定,多次巡游以求安稳,却又担心中途被刺身亡,国家陷入飘摇,于是朕抱着礽儿,在他四个月大的时候,当众宣布立他为太子,以定民心。

  礽儿聪明伶俐,八九月便会开口喊朕父皇,时常在长乐宫里等着朕下朝去探望他。

  朕抱着太子,一词一句叫他读书,认字,皇后坐在一侧绣着花补贴私库,一片岁月静好的模样。

  

  昭佑三年,户部汇报,国库终于不再缺钱,朕积攒了些银两,留下一半,另一半用作出使西域,仿照前朝开辟丝绸之路,以求与吐蕃结盟,缓解突厥的压力。

  同时,朕下令移民边陲,征召士兵入伍,建匠人所增添劳力,组骑兵营,地方校场,作战医庐。

  国内经济恢复过来,一切都在蒸蒸日上。

  朕的皇宫只有皇后一人,如今也到了选修的时候,但是大战在即,朕分不出精力顾及后宫,便纳了几位太后推荐的秀女放进了储秀阁。

  礽儿学说话学的很快,朕每次去望他,他都会扔下书跑过来坐在朕的膝上,摇头晃脑和朕说今日皇后又教他什么诗词。

  朕把他抱在怀里颠了颠,是个健康强壮的孩子,日后朕也必定会好好教导他,成为一代明君。

  

  昭佑四年与五年,朕繁忙于国事,也不再进禁苑,草草建立起两支各四十万的苗兵军队,分别镇守于河东与山东两地,既是防止突厥和日本的进攻,也是为了改善当地民生。

  这两年朕仔细考察大臣,遴选合适人选,主持科举,为了给太子选出各方面突出的老师教导。

  皇天不负有心人,朕终于在人海中,找到了满意的人选,张宾与杨再新,两人一人教文一人教武轮流进行。

  朕将他二人先放入江南,担任知府和总兵,历练封爵后,太子正好长成,将他们调回。

  

  礽儿五岁后,朕会偷偷从草市里头带串糖人回来给他,有时是些新鲜的蔬果菜肴,他总是欣喜地跑过来接回去,一蹦一跳地在自己的记事里面写下这些内容。

  朕和皇后五年来也没有再要过孩子,后宫里除了进了两个男宠之外,也无其他人。

  储秀阁中朕挑选了几人嫁与大臣,算作与皇室通婚,增长些他们的忠诚。

  

  昭佑七年,突厥大举进攻河东,被朕派出去的驻军拦截,未造成损失。

  当月正值皮革坊与火器营建成,朕摩拳擦掌建造出重甲与火炮建成火炮兵,进攻琉球,后几月一路北上消灭日本,解决一方心腹大患。

  朕望着日益充裕的国库,汇入一大笔银钱进入尚宫局生产珍宝,又令翰林院修书赐予太子,增长礽儿的政治能力与道德。

  礽儿的能力高的让朕惊喜,朕去宗人府探望的时候,无意之间发现礽儿能力已经到达了人家成人都不可企及的高度。

  朕自然是大喜过望,把珍宝阁里为数不多的珍品一一赐入东宫,又日日下朝来重华宫培养朕的太子,北唐现如今唯一的皇子。

  皇后多次与朕暗示,宫内皇嗣稀缺,就礽儿一人,希望再添一个孩子给礽儿作伴。

  朕抱着礽儿问他愿不愿意,礽儿来了一句,想要个妹妹。

  朕抱着他亲了一口,笑得开怀,接着把他放下来,搂住皇后道,那就给你添一个妹妹。

  

  礽儿终于满了七岁,可以给他挑选太傅了。

  朕按照原计划将身在江南的张宾与杨再新调回京师,先吩咐张宾教导礽儿文学,间或夹杂着少许武学。

  下朝后,朕看着礽儿跟着太傅读书,站在后面,朕也不去打扰他们,就这般静静地看着,是不是去东宫召见太子,赐些朕从西市或者驿站里淘回来的东西。

  可惜不管朕和皇后怎么努力,都没有开花结果,礽儿期盼已久的妹妹,怕是要再搁置一段时间了。

  

  到了昭佑九年,朕组建出了两支充足的军队,足足百万人,皆为铁骑,打算北上讨伐突厥,一路上势如破竹,时不时吩咐大臣再带些人马过去补充军队,这看起来侵犯我朝多年的国家,最终要灭亡在我的手上。

  趁着突厥暂时服软祈求和亲联盟,朕抓紧时间派工匠建造出四大书院还有国子监,努力抓取人才,安插进各个新收纳进来的地区。

  礽儿在这时就显得很安静,很乖巧,他从来不打扰朕处理事务,只是会在东宫安静地等待,等着他的父亲带他出去玩,叫他写字练武。

  现在想来,朕真是愧疚,连本该属于嫡子所居住的毓庆宫,朕都没有建造好,太庙之类的祭祀建筑也才起步。

  朕忙于国事,很少抽出时间去看望礽儿,只是记起来的时候,赏赐一些书籍给太子,让他一心向学。

  

  昭佑十年,突厥被朕打得只剩下一块土地,被迫向朕臣服。

  朕拒绝了。

  为那些他们曾经侵略过地方上的老弱幼童,他们必须消灭,朕从未后悔杀俘虏,这些人不值得活在这世上,他们应该下去向着自己杀掉的无辜的人赔罪。

  突厥灭亡。

  整个国家都处在高亢的情绪中,民心大幅度上升。

  朕下了朝直奔太子那儿,召见他,终于有心思来好好看看这两年的记事,也有心思去草市溜达一圈,给礽儿带来最喜欢的糖人。

  礽儿开开心心地扑过来,他和朕已经可以对弈,甚至有占上风的本事。

  朕自然高兴,翻了珍宝阁,又拿了几本翰林院新修的书赐给他,还给他赐了一柄长枪,让他多加习武。

  礽儿都高高兴兴地接过去了。

  夜深十分,朕才去了养心殿,打算好好地睡上一天,养足精神,去朝会上大加封赏。

  

  然而,接下来的事,是朕这辈子最难以忘怀,也不愿意回忆的时间。

  清晨不到,朕刚刚迈出养心殿,被瞧见东宫的太监朝着朕奔过来。

  他弓着身,颤巍巍地说:太子皇甫硕礽卧于长乐宫正厅东首,身形枯萎,九岁夭折。

  朕一瞬间觉得天旋地转,怎会呢?前些日子他不是还在朕怀里调笑,撒娇让朕考教他学问,抽他背书。

  好端端地,朕捧在手心里的太子,怎么就突然去了?

  该查,该查!

  朕连早朝都没有上,抬脚便去了东厂,让那些随从们,南山,东海,西湖,每一个势力都要给朕仔仔细细地查,朕不管他们查出什么,又是什么罪名,通通都要给朕下狱,那些诅咒皇子的,全部诛九族去!

  礽儿才九岁啊!朕原本还打算待他十岁生辰那日,便给他赐封号,建好毓庆殿住进去,可是这孩子,你说他怎么就,就这般不孝,舍了父皇母后独自一人先去了呢?

  

  朕知道朕查不出什么东西,又或许礽儿是真的夭折了。朕不知道该抱着什么样的态度去见皇后,朕和她相顾无言,拥在一起,行着夫妻之间该做的事。

  可是,或许朕和皇后之间当真没有子嗣缘分吧,多次下来,竟是什么都没有。

  朕去太庙给礽儿追封了景正作为封号,朕抱着他的牌位日日思悼,焚香祭奠,望着那张少年画像哭得身子都要垮了。

  好不容易,国家安定,敌人已除,朕终于可以定下心来,好好看看这两年长开的太子,结果,没想到,短短几个月,竟然是朕与他共处的最后时间。

  难道当真是天嫉英才,老天早早把礽儿收回去了吗?

  朕羞愧啊,这十年之间,珍宝阁里的东西,尽是些瞧不起眼的乱七八糟的玩意儿,可是朕能给礽儿的都给了,他也每每都是开心的收下,为什么,朕不能早早把国家稳定下来,给朕的礽儿赐更好的东西。

  朕怀着悲痛的心情,正巧吐蕃进攻我朝,朕直接下令,四路铁骑,一起进军,重开丝绸之路,与吐蕃远处的波斯结盟,两面夹击,化悲愤为斗志,朕要把这天下打下来,送给朕的礽儿!

  

  又过了大半年,到了昭佑十一年,朕与皇后仍然一无所出。

  朕心灰意冷之下找到了炼丹房,让其制作丹药赐予皇后。

  何人不知,朕有多希望,礽儿能再次回来,做朕的儿子。

  如今,吐蕃俨然称臣纳贡,朕留了一只军队看守,剩下三只和新建立的两只五路并举,遍布到波斯的上方。

  国库充盈,珍宝阁也开始产出珍宝,更不要说战争攻城略地抢回来的宝贝,朕恨不得一把火都少给礽儿。

  礽儿啊,朕闭着眼睛,在夜里一遍又一遍地呼唤他,朕抱在怀里,从小长到大的孩子,没了啊!

  我北唐失了继承人,一位优秀的君主,礽儿若是在,必会成为极其开明的守成之君,朕打下来的这偌大江山,如今又要托付给谁呢?

  

  明明,这孩子最苦的日子都与朕和皇后熬过来了,怎么才开始享受,就走了呢?

  

  昭佑十二年夏,皇后再度产子,血崩,再难有孕。

  朕抱着这个襁褓里头的孩子,被人搀扶着坐下来,悲从中来。

  上天为何如此对待朕所爱之人!

  差一点,差一点,皇后也要离朕而去。

  难不成因为朕大开杀戒,从未宽泛优待俘虏,皆选择一并杀之,上天才降下这个惩罚?

  朕抱着二皇子,给他命名为皇甫硕博,许是因为难产,这孩子先天不足,太医隐晦地告诉朕,博儿怕是能力就与别人差上一截。

  那又怎样,他是礽儿的亲弟弟,皇后拼了命生下的孩子,是朕,如今的嫡长子!

  今天下已定,朕有时间,有金钱,有能力,把这孩子堆砌上去!

  

  当年,朕是这般想的,如今,博儿安然无恙的长到了十六岁,从小,他的老师就是礽儿的老师,他们悉心教导,加之朕多次命翰林院修书,增加博儿的学识,才勉强超过了他旁的兄弟。

  朕在博儿出生后几年,选秀进了五六位嫔妃,诞下皇子的 也不过两三位,如今朕的膝下依旧凋敝,不过五位皇子,三位公主,其中,四皇子也早夭,十五岁那年去了。

  至于近几年诞下皇子的,都是外国和亲来的公主,压根不具备继承权,朕不过是图一时新鲜罢了。

  朕看着博儿的样子,回想起礽儿,他若是还在怕是早就结婚生子,给朕诞下皇太孙了。

  礽儿啊,你若是长大,是不是比你弟弟更加风度翩翩,进退有度。

  

  朕已经把地图上的江山打下来,朕也把当年答应你的毓庆殿造好了,你来朕的梦里看一眼,可好?

  礽儿……

  你若是还在,朕大可以完全放心地把国家大事交付于你,又何必如今要一步步,慢慢带着博儿,还要担心他被人蒙骗,送他去历练,让他增长些能力。

  他如今,还比不得那年你去的时候啊!

  朕坐在宣政殿里头,多希望那个禅位的选项里面,出现的是你的名字。

  你早夭,连录册史官的笔下,都没有你的身影,朕只有去太庙里头,看看排在第一位的你,摸摸你的牌位,给你拂去画像上的灰。

  礽儿,下次,莫要这般早就离朕而去了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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